“剩余”的“君不见” 改不得的“圣贤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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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进酒

李白（唐）

君不见，黄河之水天上来，

奔腾到海不复回。

君不见，高堂明镜悲青丝，

朝如青丝暮成雪。

人生满意须尽欢，

莫使金樽空对月。

天生我材必有用，

千金散尽还复来。

烹羊宰牛且为乐，

会须一饮三百杯。

岑夫子，丹丘生，

将进酒，杯莫停。

与君歌一曲，

请君为我倾耳听。

钟鼓馔玉缺乏贵，

希望长醉不复醒。

古来圣贤皆孤寂，

惟有饮者留其名。

陈王昔时宴平乐，

斗酒十千恣欢谑。

主人何为言少钱，

径须沽取对君酌。

五花马，千金裘，

呼儿将出换美酒，

与尔同销万古愁。

记者熊建

《将进酒》句法错杂，三言、五言、七言俱在，可是卯榫相合，读来一气灌输；音节短促，但不慌张；韵脚换了6个，却无滞涩之感，不像横垄地拉车——一步一个坎……可谓李白最天然流通的著作之一，他是怎样做到的？

假如用“冲决一切的气势压倒了修辞的随意”来解说，那就过于简略了，是偷闲的做法。现实上，从两个细节就能看出来，李白的修辞绝非随意为之，而是精心结撰，精心安排的成果，尽管用时或许很短。

首要，最初两个“君不见”的运用，就很考究。“君不见”本来是汉代乐府诗里的“常客”，意思是“你没有看见吗”，意图是加强下文的口气，提请留意。李白诗中常用“君不见”，比方“君不见，李北海，英风豪气今何在？君不见，裴尚书，土坟三尺蒿藜居。”二者不同之处在于，后者不能删，前者能够。不信的话，您能够试试把“君不见”拿走再念《将进酒》，诗意不会残损。

为什么李白要放两个“剩余”的“君不见”在最初？有必要放，不放则气势缺乏。高手为文，最重起势。黄飞鸿一个摊手亮掌，能震撼住一片人。上来一声“君不见”，如同有人忽然拍了自己的膀子，正在一怔之际，后边紧跟着奔腾来了“黄河之水”，让人在惊诧之时，全盘接受诗人充分的情感冲击波。

若拿走这两个“君不见”，诗歌格局当然规整了，但也平凡了。花坛齐截了，也招引不了人的视野了。

其次，也是前人诟病过的，“古来圣贤皆孤寂，惟有饮者留其名”这两句可谓金句的诗句，被批判为过于傲慢。

这种批判是剩余的，更遑论编《唐文萃》的姚铉为了保护李白的名声，把“圣贤”改为“贤达”。读诗不能太较真，太厚道。李白这里是惯用的夸张办法。古人研讨诗的各种炼句办法，把这种格局的诗句称为“尊题格”。在一个比照中，为了举高甲而压低乙，这是“强此弱彼”，也便是“尊题”的意思，类似于今日常说的“拉踩”。

李白为了夸张饮者，而成心降低圣贤的这种修辞办法，后来白居易在《琵琶行》里也用过：“岂无山歌与村笛？呕哑嘲哳难为听。今夜闻君琵琶语，如听仙乐耳暂明。”为了夸张商妇弹琵琶的美好，就说江州这个当地没有悦耳的音乐，有的仅仅刺耳的山歌与村笛。明显也不是现实，但由于白居易“踩”的不是圣贤，也就没人理会了。

来历：人民日报海外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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